年紀越大,越不知道該怎麼去交代自己的生活,也越來越無法顧及太多人。簡單地說,一個禮拜以前,我帶著公司所願意支付的超重範圍內的行李,來到了天津。略悶的天氣,陰沈的天空,分不太出來和台北的差別。友善的司機接過我手上的行李後,將我載往住所,我們嘗試交談,但隔一陣子後便回歸沈默。現在突然叫司機掉頭回機場吧,我半開玩笑似地這般胡亂想著,到底有幾分認真我也說不上來。
接下來的兩天就在住所與公司間往返,第二天我決定自己走路回住所,脫離空調,感受一下真實的空氣。我順道到了TESCO買了一些洗衣用品,準備學村上春樹以洗衣晾衣度過星期天。我捧著一個新買的臉盆,裝滿了洗衣粉、衣架、洗衣籃等,緩緩走著。一聲聲喇叭劃破初秋凝滯的空氣。原來這就是真實的空氣。我沒有想到會有一個國家那麼全心全意的熱愛按喇叭這項活動,人人都要來一下。走到一半我便開始焦慮起來,每一聲喇叭都讓我心悸不安,我曾經認真思考遇到下一個按喇叭的駕駛時,要帶著微笑客客氣氣地說:「沒你是咧八三小,林老師咧!」我想賭賭看他們會不會被我溫柔的語調與憨厚的外表騙過,以為那是一句讚美或是認錯的話語。但最終我並沒有這樣做。
而最終我也放棄自己洗衣,每個月花點錢包給人家處理。每天有乾淨熨燙好的襯衫可以穿,比一個禮拜一次的安靜而孤獨又不上發條的星期天還要實際的多。
記了也忘了很多名字,講錯不少話,表錯不少情。我將這歸咎為好陣子沒工作的後遺症。慢慢學到了一些東西,比如這邊稱司機為「師傅」,稱主管為「領導」,網址是「域名」。有人叫我陳專員、有人稱我為陳先生,也有人把我的英文名字唸成「掐死」,嗯,我倒蠻喜歡後者的,帶著一種惡趣味。
天津的位子還沒坐暖,星期五一大早便接到「領導」通知,四小時後我就在飛往成都的飛機上了。每餐都是一盆盆紅豔豔的各色菜餚,想想出國前還和HL去吃了川巴子,想說以後到北方就吃不到川菜了,結果不到一個禮拜我到了正宗川菜的發源地。其麻辣的程度讓我一度懷疑隔天起床會不會肛門被灼傷,嘴唇腫大如蔡依林;前者略有體驗,後者並未成真。不到四川不知道自己原來不擅吃辣。原本最後一晚要打給在成都讀書的朋友,請她帶我去逛逛成都,順便體驗體驗數當地庶民生活,結果在宴席上遇到了一個杭州的記者大哥,與我嚴肅地討論起了中國的過去與未來,於是最後我們便在另一個庶民生活的重鎮 - 星巴克裡度過了我在成都的最後一晚。聊的相當盡興,然而我望著窗外的街景,不免有些悵然,最後只好安慰自己,路上的人們與街廓其他大城市也沒有太多的差別,我也沒錯過太多。
機場 - 飛機 - 機場 - 轎車,人生可以化約成一個個的空間、手提箱、文件、表格。有何不可?於是我又回到天津,繼續過著身為「掐死」的生活。
今天中午離開辦公室走去吃飯時,發現天突然涼了,沒有一點徵兆。同事們瑟縮著快步往餐廳移動,我也跟隨了過去。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真實,沒有了用來洗衣、不上發條的星期天,卻還剩下安靜而孤獨。
不知道何時這個BLOG會再被擋住,在那之前,我就盡量寫吧。
2008年9月2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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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則留言:
我眼前清晰地浮現那樣一個畫面:抱著臉盆的你,重重拖著腳步、甩著身子前進的你,心裡想著要如何帶著微笑客氣地說出「八三小,林老師」,或許還一面聽著音樂、清著喉嚨。然而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靜靜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 )
親愛的,妳的生活看來很有意思啊。完完全全地是個菁英上班族了呢。我好難想像這樣的妳。工作適應嗎?照一些照片吧。我們要不要考慮寫個雙城日記?越洋情書?
To lata:人家腳步又不重(嘟)。暨拿筷子被糾正以後,又一個習慣被妳抓到了。XDDDD
To 寧:是上班族沒錯,但算不上菁英。這邊那麼多所謂的「境外主管」,我是裡面最最最小咖的,基本上每次看到發出來的EMAIL裡把我歸為「主管」的一員,我都覺得相當不好意思,明明就是個什麼人都管不到的死小孩呀(嘆)。
繼續寫下去吧,讓我們來創造不同城市同樣孤寂的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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