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30日 星期二

[新入手] 張懸 / love, new year (e.p.)


「我會收齊張懸所有的作品。宿命似的,總有幾個樂手會這麼嵌入你的生命,無關乎音樂。然而也會有那麼一天,就像五年前的冬日夜晚,聽陳珊妮現場唱了〈四季〉後,我決定不再聽她的任何現場演出,沒有特別的原因。」

「時候到了,有些事件與記憶,會結成小小的痂,然後脫落;有些則像是信仰,在香煙繚繞的祭壇上,在眾人朗誦的經文聲中,理由被忘卻,而機械化的動作持續著。無論如何,都是傻的,為的僅是希望保有那曾經的可能,儘管那終究只是錯覺。」

「新年快樂。2009要到了。」

2008年12月27日 星期六

喃喃20081227

有人是陽光男孩,有人是晴天娃娃,那麼我應該算是雪男。小時候在倫敦的那年,遇上少見的大雪,樓下的墨西哥小姐妹興奮地到住家對面的公園,堆起拙拙大大的雪人,並用紅蘿蔔為之妝點上眼睛、鼻子。念研究所那年,倫敦下了十幾年來最大的雪,掐指一算,十幾年前正好就是我遇到的那場雪。

到了天津的第一個冬天,又逢大雪,在地人有的說是十年來最大的雪,有人說是五十年。僅僅一個晚上,白雪覆蓋了這個城市。我正好挑了氣候最惡劣的那晚去賣場買民生必需品(可樂),回程冷到兩眼睜不開,呼吸困難,想叫車卻搶不過當地人,最後決定與其在路邊發抖不如走回去。耳機裡Elton John唱著Somebody saved my life tonight,腳下與路面結成的雪水與薄冰奮鬥,就這麼走了半小時回到住處,頗有滑雪勝地cross-country ski的運動效果,竟然還微微出了點汗。

城市恢復運作。工人吐著白煙,奮力剷雪,開出一條細細的道路供人車行進,柏油路兩旁堆起了一坨坨被車輪染黑的污雪,為一片純白的世界裡帶來了些許腐朽的世俗氣息。接著幾天氣溫雖略有回升,但天氣仍冷。同事歪著頭、像是背童謠一般數著一九二九節氣的變化,說這兒會足足冷上九九八十一天。我盯著觀察曝曬在正午陽光下的一小塊冰雪,不見任何融化的跡象,然後像俗爛電視劇與言情小說那般,開始盼望春天的來臨。

去年我的耶誕禮物是一包九層塔口味的可樂果與兩顆鈕釦,耶誕大餐則是和Vi與阿茲去吃高級涮涮鍋。今年耶誕夜的狂歡派對則是四片米果、半包薯片、兩顆橘子、半瓶可樂、半部The Edge of Love(內含半個Keira Knightly如小男生的胸部)與九個小時的睡眠,耶誕節前後就在工作與昏睡中度過。我不太知道如何比較時光的好壞,我只單純地想把其中一些溫柔留在記憶裡。

2008年12月21日 星期日

喃喃20081221

自東北返回。去的第一天五度,當地同事直呼好暖和,但也說這是隔天降溫的預兆。果然今天就降回了他們的正常溫度:「負」七度到十度。會說「負」幾度的都是外地人,因為他們那兒冬天很少有超過零度的,所以乾脆省了負這個字。

今早去瀋陽的故宮逛了逛。清朝入關前的宮殿,裡面空蕩蕩的,「東西都被國民黨搬到台灣了,」解說的小姐這麼講,我在一旁賊嘻嘻地笑得很開心。上半身穿了羽絨服,很暖和,但下半身完全不行,秋褲配西裝褲還是擋不太住寒氣,而且腳板尤其冷,一般的皮鞋和襪子完全不行,我逛了二十分鐘兩腳腳板已經凍麻了,直想跑回車上抱著腳取暖,「如果這時有一缸熱水泡腳就好了」這般老人念頭一直出現,但我還是硬撐了下去。當地人保暖很有一套,上半身沒有包得特別厚實,但腿和腳板可是層層保護。我這種外地菜鳥只能趁沒人的時候到空地用力跺腳,或是學學MC Hammer的招牌動作抖動大腿。

還去了附近的張學良故居參觀。張學良在當地的被稱為愛國志士,但小時候讀的台灣教科書裡,總會說要不是他和楊虎城一時昏頭,國民政府早就剿共抗日成功。觀點不同,評價各異,個人的功過就像文本一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能使行止無愧於心。但這簡單的四個字,卻多難做到。

當地同事很熱心殷勤的陪伴,讓我沒機會甩開他們,完成以尿尿製造冰柱的實驗。只能留待下次了。

寒冷的日子適合以女性的溫柔填補。Aimee Mann、Beth Orton、Lucinda Williams、Tori Amos以及張懸,讓我在近來的旅程裡內心常存溫暖柔軟。

回到天津反而開始下起了雪。我拉開窗簾,喝著可樂,邊寫信邊聽著the Velvet Underground古老的demo帶:"What costume should the poor girl wear to all tomorrow's parties?"這就是下雪的聲音。我輕輕跟著唱。

2008年12月18日 星期四

喃喃20081218

明天要去瀋陽出差。剛好遇到另一波冷氣團襲擊,全面溫度下降,瀋陽的同事說現在他們那兒是零下十度,這波降溫應該會到零下二十度。她講來稀鬆平常,我在電話這頭聽了可是滿臉黑線。自從上次覺得自己差點被凍死後,我現在可是聞寒色變,已經拋去男人的自尊穿上「秋褲」,但現在要去瀋陽,而且適逢強烈寒流,頗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愚勇味道。

今天回家時試穿了前陣子買的羽絨衣,然後又在外面套上了大衣,照了照鏡子。嘿,哈囉,五年前的我。

剛跟拉塔線上閒扯,我說去了零下二十度的地方,一定要試試看在戶外尿尿會不會結成冰柱。這應該是最著名的urban myth之一了。我要秉持Discovery的Mythbuster的精神,親身去實驗一下。

「但我擔心在戶外尿尿,首先就面臨老二被凍掉的危險。」

「手要握好。」

非常簡要且中肯的建議。我會緊緊抓牢不放手的。

2008年12月14日 星期日

出差小記

連著三天跑了三地辦了四場說明會。這可以算是我單槍匹馬出征的第一次,因為大頭們頭焦了額也爛了。基本上我不討厭出差,很多時候比枯坐在辦公室裡有趣也輕鬆得多,而且我對於這趟出差的工作內容很熱衷也算熟悉,所以沒太大的心理負擔。但當你病得不輕、而且一天主講了兩場各長達兩小時的說明會後,回到酒店還發現自己的email信箱裡有三十封未讀郵件,包括兩三個寄過來待處裡的壓縮文件包裹時,還是會忍不住把所有人的祖宗八代兼老師們親切地問候一輪。

One night in Beijing,我在寒冷的酒店房間裡,貼著暖氣一邊回email,一邊吃著香蕉當晚餐。鼻孔、嘴唇、臉上的痘子三處不斷冒血,眼睛下緣又開始脫皮,邊發抖邊咳嗽。隔天早上起來覺得情況更惡化了,早早到了機場,在機場餐廳改文件時依然不停咳著,當時心想:「靠邀咧,我要死在這個芭樂地方了,為什麼我的人生那麼悲慘......」但後來想到這是新蓋好的北京機場,氣派宏偉,突然又覺得死在這裡也還蠻體面的,登時開心了起來,身體也沒那麼難受了。我的莫名其妙總是在最奇怪的時候會做出最意想不到的貢獻。

很多人叫我提防著河南人,「河南人一半是騙子,一半在當官;但當官的也是騙子」某次在一個餐敘上幾個在地的合作伙伴這麼說。「要去河南呀,唷,小心針扎了你,」某個大嬸知道我要出差至河南時這麼說,「那兒可是有個愛滋村,呴呴呴呴......」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這位大嬸又晃呀晃地串門子去了,留下被烏雲籠罩的我。飛到鄭州、進到號稱三星級的酒店房間時,發現牆上有疑似不明血跡,我安慰自己這應該可能或許只是口紅印或是小孩用蠟筆畫的吧如此等等。晚上辦完說明會回到酒店休息,房間電話響起:

「喂~~~」(拖著長長的氣音)

「啊?」(當下不知道是什麼狀況,所以只發了一個無意識的單音節疑問語助詞。)

「先生,要按摩嗎?小姐很漂亮唷~~~~」(怪腔怪調,很像是喝醉的女人或是逼著嗓子掐著蛋蛋裝女聲的男人)

我說不用謝謝便掛了電話,當下腦子沒轉過來,只覺得按摩跟小姐漂不漂亮有什麼關係,直到瞥見床頭櫃上小包裝的「男人久久」神油(上面標注:貴賓使用價15元)以及「快樂按摩,身心舒暢」的牌子(下方列出分機號碼)時,才恍然大悟。然而隨即我又把剛剛那通電話、15元的神油、帶有分機號碼的按摩宣傳牌,和本公司那位大嬸那句繞樑不絕的「愛滋村,呴呴呴呴」以及牆上的疑似血跡連結在一起,我嚇得連澡都不敢洗、廁所也不敢蹲,用電腦處理完了公事裹著衣服倒頭就睡。普通時候我睡覺喜歡房間全暗,當晚特別留了一盞燈,給自己壯膽,但當晚還是沒睡好,斷斷續續淺眠了一陣,隔天一早馬上衝去搭飛機到成都。

到了成都心裡大大放鬆,住的是我熟悉且喜歡的酒店,一進房間先去廁所好好解放了一陣,然後痛快地沖了個熱水澡,覺得精神大好。成都氣候溫暖,當天約莫八到十度,而且居然還有太陽,一掃先前在北京與鄭州的陰霾。和正在當地唸書的溫蒂約了吃午餐,前三次來成都都沒時間和她約,這次總算成行。她帶我到她住處附近的川菜館吃了一頓當地的家常菜,我狠狠地嗑了三大碗飯,把前幾天吃不好的全都補了回來。更妙的是剛好因為感冒,所以味覺不那麼靈敏,再辣也都吃得下,只有額頭冒出的冷汗證明了這畢竟還是夠辣的。

飯後我們從青羊宮繞到杜甫草堂走了一大圈。前幾次至成都均是來去匆匆,而且都住在商業路段,這回溫蒂帶我逛了路邊的玉石地攤、菜市場,我們走過灑落了一片金黃的銀杏道,也看了住戶怎麼在樓房間用一根晾衣線釣滿了各式衣褲,我興味盎然,總算見識到成都的庶民生活了。回到她的住處,三房一廳一衛浴配上一個大玄關以及一個儲藏室,「妳這裡可以住一個小家庭了吧!」我驚呼,而且房租更是驚人的便宜。我們聊了許多到中國的經歷和見聞,本來我想嗓子已經啞了,聽她說就好,後來話匣子一開也不管了,晚上說明會就給它倒嗓吧。他相遇故知,果然是人生一大樂事。

從溫蒂家回到酒店,想說時間還早,想悠閒地去叫個出租車早早到會場,誰知道一下樓就發現情勢不對,路邊站滿了人,人人招手攔車,而出租車卻如鳳毛麟角一般珍稀。前幾次由於跟著大頭們,因此都有派車,這次我一人想說不好意思麻煩當地同事,自己打車就好,誰知道當下如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宗才怡這句名言真是送禮自用出門居家皆相宜)。我走了好幾個路口,還是攔不到任何一輛車,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突然,一個騎著三輪車的老伯出現了:

「上哪?」

「川師大。」

「上車。」

我沒太多選擇,於是上了車。一上車我才發現這是我2008年做的最糟糕的決定之一。

成都有不少電動三輪車,就目測應該是比50CC還小點的摩托車,後面帶個座位,上面有個棚子,可以載客。在交通繁忙時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請見下圖)

然而,我選到的,偏偏是人力三輪車,而且沒有棚子。(見下圖。淚。)

週五傍晚,人們趕著下班迎接週末,大大小小的車輛穿梭於街道上,喇叭聲不絕,而人力三輪車呢,只有師傅的嘴巴,吆喝著「讓一讓!讓一讓」,只有他的左右手當方向燈打號誌。好幾次我和載滿了人的公車之間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我心中默唸佛號,嘴裡反覆著Chandler遇到Janis時所喊出的oh~my~GOD!!!!這般有如古戰場一般的磅礡氣勢,讓我想到了「賓漢」這部電影:

(願Charlton Heston安息,在天國繼續組織他的槍械聯盟。)

然而由於眼下的情境實在太荒謬了:乾癟瘦小的師傅,奮力踩著三輪車,後面載著一個腦滿腸肥作雅痞打扮抱著電腦包的胖子。於是我的決定拍照留念。

(明顯的手抖了,但這真的不能怪我。)

(現在才後悔沒有請師傅幫我從駕駛座回頭拍一張。)

道路迢迢,老師傅氣喘吁吁,有好幾次我於心不忍,特別是遇到上坡路段時,甚至想叫師傅下來換我騎,咱們接力或許快一點。我當時已經有今晚到不了的心理準備了,正在想要怎麼通知協力廠商時,正好遇到一輛乘客在下車的出租車,我還來不及出聲,三輪車的老師傅已經跳下車,整個人趴在出租車的後面,大聲喊著:「別走!別走呀!這有人要上車!」我想他比我更開心能更脫離這個困境。

就這樣我趕到了現場,大概是剛吃了不少風,說明會上有幾次喉嚨被痰卡住,一時說不出話來,但除此之外一切順利。但這也成了我的開場白,我繪聲繪影的跟台下同學分享了這個經驗,眾人大樂,氣氛也熱絡了許多。最後學生代表送了我一隻熊貓的大玩偶,上面還打了個粉色蝴蝶結,我捧著它回到了酒店,也終於完成了最後一場說明會。

早上在酒店用了豐盛的早餐。由於是台灣人經營的旅館,因此自助式的早餐台上赫然出現一鍋大腸麵線。昨天才跟溫蒂聊到各自最懷念的台灣食物,她說美而美的早餐,我說鹽酥雞會是我永遠的鄉愁,也想趁回台時來一碗麵線,即便我平常時沒特別愛吃這品。因此今早看到時還真感動,撈了一碗,加了香菜、烏醋和辣椒,雖然味道當然遠不能和台灣夜市的比,且麵線裡的大腸如輪胎一般大小,令人望之便難以下嚥,但吃下肚裡還是令人身心都感到舒服許多。人可以拋棄過去,偽裝來自不同的世界,但是胃永遠是最忠於家鄉的。

回到天津,看了看電視,發了一陣子呆。看看日期,十二月十四日,來中國剛好滿三個月。還挺不賴的。不過,再一個多月我就可以回家,而這可就更棒了。

2008年12月8日 星期一

December 8, 1980


一九八0年十二月八日,John Lennon被Mark David Chapman在紐約自家門口射殺,享年四十歲。每年的十二月八日,我會別上一個小小的"Imagine Peace"的別針。我幾歲,他就死去多少年,我這般一相情願地將自己和他相連在一起。

坦白說,他不是我最喜歡的披頭。我最喜歡George,後面三位沒有排名。更坦白一些說,我對他其實時不時有些鄙視:吉他彈得不好,也沒有什麼音樂素養,披頭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曲子幾乎都是他搞出來的,單飛以後也沒有太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Plastic Ono Band太單薄嶙峋,Imagine又太芭樂,其他作品不是淡而無味就是令人摸不著頭腦。我無法認同那單純近似於天真的信念,呼喊War is Over卻無底蘊,近似譁眾取寵口號與作秀。他和格瓦拉被偽左派假文青的小布爾喬亞濫用的程度最高,更加深了我的不屑,有時候搞不清楚這樣的輕蔑是針對那群人,還是他?

參雜著喜愛與鄙視,隱然使我對於他生出了一種近似guilty pleasure的情緒。收齊每一張披頭的唱片,去了Liverpool,走遍Penny Lane、Strawvberry Field、the Carven,去聽了Paul McCartney的演唱會,也買了他們單飛以後許多唱片……,我是個披頭迷,不特別喜歡John Lennon,我這般宣稱。

今年年初造訪位於東京郊區的John Lennon Museum,興致盎然地逛了兩三個小時,在穿過陰暗的通道後,來到最後一個房間,一進門,一片耀眼的白色令人無法直視,待適應後,彷彿重回Imagine的MV,當Yoko拉開窗簾,灑下的陽光轉為柔和,有那麼一刻你確實相信John在房間角落,靜靜地彈著鋼琴。中間的透明壓克力版上,用各種語言寫著John留下的詩詞,四周的喇叭中流洩出他的歌曲:

We're playing those mind games together
Pushing the barriers, planting seeds
Playing the mind guerrilla
Chanting the mantra, peace on earth

我靜靜坐在長凳上,良久良久,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今年的十二月八日,普通的星期一,一點點憂鬱,一些些頹喪,溫度回升了些,略有陽光。沒有Imagine Peace的別針,沒有人談論二十八年前一個搖滾樂手的死去。我回到房裡,對著電腦,聽著古老的曲子,寫下這篇文章。

2008年12月7日 星期日

喃喃20081207

上週臉上長了一個大痘痘。青春期時我沒有長太多痘子,所以從來不太知道該怎麼處理,想說不理它應該會自己消下去吧,結果越腫越大,運動時還會隱隱作痛。禮拜五的時候終於受不了,動手擠它,噗滋地流出一大堆膿血,花了大概十五分鐘以及一堆面紙,擠完以後上了藥,隔天起來覺得好像小了點,然而週末被叫進去開會,一直覺得腫起來的面積越變越大,而且痘子好像又快要爆炸了,回到家以後再擠一遍,又是噗滋流出一堆血。今天痘子明顯變小了些,但顏色更深了,看來還要一陣子才會退去。

週末買了羽絨衣,還有「秋褲」,為未來更冷的天氣作準備。剛剛試穿了一下「秋褲」,如果加一件披風,完全就像是Jack Black在Nacho Libre裡的扮項。或許可以考慮往職業摔角發展吧。


將房間收了收,一邊看Mr. Magorium's Wonder Emporium,邊喝了三杯可樂加萊姆,然後一邊聽陳珊妮一邊上網寫信。我真是喜歡一個人的生活。

2008年12月4日 星期四

「秋褲」「毛褲」

我正嚴肅而憂傷地考慮放棄一個原則:抵死不穿衛生褲。

氣溫驟降,從前幾天的七至十度,一下掉到了負四度到一度,明天據說會下看負八至十度。我僅有的三條西裝褲,全是夏天的材質,輕薄透風,中午走出辦公室去吃午餐,短短不到三十秒的路程,冷風從褲子裡灌入,像是下半身泡進冰水一般,當下腦子裡湧出一連串髒話,不斷用思想侵犯全天下的林老師。邊走我邊胡思亂想:為什麼我的腿毛不夠茂密,以後應該執行夏天剃毛冬天養毛的策略……老美用freeze my balls off來描述冷天實在太傳神了,嗯,這句應該怎麼翻譯,嗯,把卵蛋冷掉?LP因寒冷而脫落?……脫落喔,那跟托洛斯基有什麼關係……

臨時取消出差至武漢的行程,加上老闆不在,於是今天下午享受了難得的悠閒時光。跟某大嬸聊到最近的天氣,也聊到我不肯穿衛生褲的原則,她大驚失色,嚷嚷說這樣怎麼行,身體肯定受不了等等,我囁嚅說台灣男性如果穿衛生褲會被嘲笑到死,當場她就拉高分貝喊道:

「哎唷唷,你要臉還是要命呀,這樣會被凍死的!」

總覺得北方人是天生的相聲家與舞台劇演員,標準的京片子配上大嗓門,隨便一個反應都像是一般人誇大了數倍的動作。我還來不及要她別張揚時,她已熱心舉起了手,向遠在辦公室另一頭招呼:「徐師傅、徐師傅,明天派輛車載這小伙子去買……」

還好及時擋下了她,連忙說不用不用,免得我因羞愧而撞電腦螢幕自殺。

這兒管衛生褲叫做「秋褲」或「毛褲」,雖然指的是同一種東西,但「衛生褲」給我的感覺就是白色、束腳、配上奇怪的格菱花紋、跨下還會有不明黃色尿漬的長內褲;「秋褲」或「毛褲」聽起來感覺好些,帶了幾分優雅、溫文,甚至繾綣之感,感覺上顏色也多以深灰色與黑色為主,閒聊時還可以拉起褲管相互討論說:「妳看看,我今天這條花色多配我的外褲」或「瞧瞧這花紋,編的多細緻」等等。

這般想想,對於衛生褲這概念也不再那麼排斥了,當然,前提是將之正名為「秋褲」或「毛褲」。如果之後被問到週末計畫時,我要練習不帶任何愧疚,聲音平穩地說:「我要去大賣場買幾件秋褲來穿」;更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對辦公室另一頭高聲喊道:「師傅,載我去二大街買毛褲!」

就此擱筆,我要去對著鏡子練習了。

2008年12月1日 星期一

喃喃20081201

工作還沒做完,但無論如何今天要上來發一篇文章,十二月的緣故。十二月一直是我最喜愛的月份……,寫下這句後卻引發了我的質疑:仔細想想,十二月並沒有什麼值得懷念,反而是滿是破碎的期望與渴望溫暖卻無從獲得的失落,就連John Lennon都是在這個月份被槍殺的。除了溫度,好像沒有什麼我偏愛的。

看來我的自我否定與矛盾從來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各得其所、安分地蜷曲取暖,他們還是不時會出來張牙舞爪一番。

隨機播放電腦裡的歌曲,Billie Holiday和Jeff Buckley先後唱著古老而悲傷的歌曲。哀慟的巧合,驚喜的苦澀,the preface of my December.